--景葵是如何度過一天的? --哎,每天不就是訓練打魔獸打魔獸訓練還有…… 傍晚,景葵坐在那間外觀不太醒目也沒有店名的關東煮攤前,整間店的空間僅有門前騎樓,以及側面猶如暗巷般狹窄的座位,同一時間容納十多個人便已到了極限。 「要來點青菜還是魚肉?今天有新鮮的吳郭魚喔。」立於景葵對面的女性殷勤地招呼著。 不慍不火地瞥了眼那名女性員工--尹平雙,數秒前仍面無表情的景葵,莫名地綻開一抹燦爛若花的笑靨,「雙姐請給我一份采天切片,煮的就成了,油很貴別浪費。」 「他又作了什麼讓我們家的景景不開心?」輕嘆口氣,尹平雙無奈卻也習以為常地問道,「妳說,待會他若回來,雙姐便幫妳罵他。」 「嘻嘻,雙姐別說笑,顧采天才沒那個膽子。」似是發覺自己的反應太明顯,景葵斂住了語氣裡的不滿,甜甜地向她撒嬌討糖,「我媽向來會準備晚飯,所以給我一盤魚片就行了,雙姐要給我大塊一點的喔。」 「行行行--妳說什麼都行。」畢竟妳可是那個顧采天心頭的一塊肉。這種話,尹平雙也僅敢在心裡說,若是在當事者說白了,她就是笑著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醬油或米酒那類的價格向來居高不下,所以十二城裡的飲食相當清淡,尹平雙盛了一碗的魚片湯也僅有鹽巴撐個場面,但對早已習慣的景葵來說,仍是大塊朵頤一番。 景葵才剛放下木筷,身後便傳來一股重量--「顧采天,別用你的肥肉壓我。」頭也沒抬看來者是誰,她雲淡風輕地說,同時還抖了下身體企圖甩開負擔。 「呵呵,希望一天四餐的景葵小姐不會步上我的後塵。」被稱作顧采天的男子自然地坐在隔壁,揚手示意尹平雙也給他一碗魚湯,然後刻意打量著景葵後嘆言,「唉,景景可別仗著每天都在訓練就放鬆了,要是胖得沒人娶妳,要伯父伯母如何是好?」 反正,本就沒人敢娶我。儘管顧采天不經意地踏到了她的痛點,但景葵也沒打算跟他計較已成事實的問題,表面仍是不動聲色地笑著回答,「若是哪天有人娶我,你可得傷腦筋要包多少禮金給我了。」 「錢不是問題,重點是妳也要有對象呀。」顧采天邊不以為然地說,邊用左手持筷夾了塊魚片。 「多說無益,我看采天哥還是等著收我的喜帖唄?」嗓音登時變得像是裹蜜般又甜又膩,但景葵那雙毛月色的瞳裡卻沒有笑意,「雙姐,我差不多該回家了。至於帳嘛,向來都是算我們采天哥的哦?」 待景葵的身影消失在戊之街的那頭,尹平雙才敢開口,「采天,你明曉得景景的性子,每次跟她見面非要唇槍舌戰的才甘願嗎?」 那是她沒有自覺的期望--「不找人練個舌頭,生活不是很無聊嗎?平雙,再給我一碗魚湯,然後放兩塊白蘿蔔。」面對朋友的詰問,顧采天推辭幾句後轉移了話題。 ◇ ◆ ◇ 調整情緒後燦笑地打開家門的同時,也向正在準備飯菜的母親報到,「我回來了。」 不同於曾是魔獸殲滅隊的父親景佳盛、姊姊景蘭及景葵,符千雁並不擅長狩獵魔獸,自學校畢業後到現在,十多年來一直都在己、庚之街一帶的田地幫作農事。 「妳又到采天那兒了?」符千雁輕嗅著女兒身上淡淡的氣息開口詢問。 「喔,對呀--幫他那間賠錢的關東煮攤貢獻一點盈餘囉。」向來不付帳的景葵笑嘻嘻地睜眼說瞎話。 「妳明曉得采天開的並非『關東煮攤』那麼簡單,沒事少打擾他作事。」 「但他對外就是一間『關東煮攤』呀--況且,他們真的有在賣關東煮嘛。」調皮地吐著舌頭。 「景葵--」 見符千雁似乎正要發難,景葵立刻搪塞個理由後俐落地閃入屋內。 「今天訓練後還沒洗澡,我先洗個澡再開動喔!」 進到寢室後,景葵的視線落在了桌上的那面立鏡,腦裡憶及下午結束訓練前,地上城的城主問她的問題。 「景葵是如何度過一天的?」 「哎,每天不就是訓練打魔獸打魔獸訓練還有……瞻仰城主的風采。」 「好,沒妳的事了。」 還有,到顧采天那兒找他練口舌--「這種話,怎麼可能會如實地告訴鼠大人?」景葵對著鏡裡的自己重展笑顏,「女孩子,可是由無數個秘密堆積而成的生物。」 * 完
◇ 夏巊夜1824字;聞人琭1105字;水鳶1372字;景葵3584字 致十二城居民: 電力廠近日反映十二城內電力可能會有供應短缺的現象,城主府已陸續安排隊員們出城獵殺魔物,以解決本次電力不足的問題,並要求公家機關節省電力能源,亦請一般民眾近期內務必共體時艱,一同積極節電。 城主鼠 敬啟 ◇ ◆ ◇ 「諸位應該都有看見今天早上貼在城主府的公告。」 每天早上,魔物殲滅隊都有例行性的朝會時間--對象主要是固定制的隊員--用來宣佈當天的職務內容以及安排負責區域,當然也會宣佈一些重要的事情;例如,今天蛇主動提及的城主府公告。 景葵平常都有在上班前查看城主府前公佈欄的習慣,所以蛇才剛開個話頭,她便曉得對方所指的公告內容。 「請在中午前到出勤所,登記近幾日的出勤時間及地點,我會再跟虎隊長編排組別。以上。」向來寡言的蛇儘管碰到非得開口主持的場合,仍會以相當簡潔的方式說明。 看樣子,又有出城的機會了。斂下目光的景葵側首沉思,左手不自覺地撫上別在髮梢的那枚髮飾。 隊上每位成員並不是每天都能獵殺魔物,勤務內容不僅是採輪流制,出城的組別也不見得可以碰上一隻魔物。若果十二城外的魔物活動太頻繁,當初也不會選擇定居在此。 --景葵很喜歡出城。相較於獵殺魔物所帶來的危險性,她更期待出城後景色所帶來的驚喜。 ◇ ◆ ◇ 在蛇結束了朝會時間後,她立刻到出勤所登記資料,然後整頓並再次保養現有的兵器,簡單地用了午飯後,緩緩地步至約定俗成的集合地點,也就是城門口。 「妳來得真早。」早已守在城門的虎輕聲說道。 「賺取貢獻點,這種利人又利己的事情--當然是多多益善囉。」景葵回答的語氣相當輕快。 「唷~隊長~」還未看見人就先聽見那偏於女性的聲音,水色的長髮猶如外面的天空,一如往常像是未發育的少年少女高度的人以燦爛的笑容打招呼,「景怎麼也在這裏?不會是要一起出去吧?」稍微仰望的角度太容易讓人聯想的好奇的小動物。 「哎--是水鳶喔。」搭話的長髮少年是曾與她搭檔幾次的水鳶,見到還算認識的隊員,景葵再次綻開營業用的笑容,「呵呵,在這種電力不足的重要時期,當然更需要我們殷勤地狩獵囉。」 「哼~嗯~?」 從鼻腔裡面發出的是疑問的聲音。先不提他有如裝傻的天真,光是畢業後而若不是有著意外才讓他自願進入狩獵就會被分配到研究那裏,就表示他實際上分析和解讀方面不弱,出去後少女眼中偶爾有著的閃耀太過燦爛。「我們還要等誰啊~」沒有緊迫逼人追問,轉換話題的說著。 「等登記了下午時段的隊員到齊吧?」景葵邊笑著回答,邊指著陸續聚集的人潮;就算她叫不出名字,也多少對同是隊員的長相有點印象。 「好~」接著整個人就躺在一旁的草地上,也在打發那等人的漫長時間。 未時的集合時間已至,眼見隊員們差不多到齊,蛇默默地核對著登記簿上的人數,確認無誤後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虎,後者輕點頭當作回應。 「諸位注意!電力廠已向城主府反映電力不足的問題後,近幾日有分派部份隊員至城外探索。」似是不習慣這般大聲說話,虎稍嫌不自然地停頓半晌,「依照探索組的回報,在北邊的河川及東邊的森林周圍,都有發現魔物的形跡。所以,今天的討伐魔物將分成兩隊人馬,被我叫到名字的請跟我前往森林區,被蛇叫到的則往河川區。」 在隊長及副隊長的唱名下,數十名隊員慢慢地分散成兩組,景葵和水鳶都被分到蛇負責的河川區。 「出城後會再讓你們分組沿著河川尋找魔物,若發現魔物不是你們可以對付,請立刻拉砲通知我。」蛇簡潔地說明幾點慣例的注意事項後,以手勢將現有的成員再編排成數個小組。 與景葵同組的有水鳶以及兩位似曾相識的男性隊員--沒記錯的話,是叫夏巊夜跟聞人琭吧--放肆地打量著眼前的異性,她默默地在心裡回憶著曾要顧采天為她打探的資料。 一雙眼睛看了看同組的三人,有兩個是從未見過。 挪動腳步靠近了唯一的女性,「景~」好奇且求解答的口氣,畢竟多了解一些隊友的長處就能夠多一分活著回去的機會。 向來習慣別人發話的景葵僅以點頭回應水鳶的叫喚,繼續以營業用的笑容看向其餘兩人,眼神似是在暗示他們其中哪位負責開頭。 「你們好,我叫夏巊夜,今天就麻煩各位了。」對著其他三人打了個招呼,雖然不是第一次和別人組隊了,還是第一次遇到女性隊友,巊夜有些不好意思的打量著對方。 不過雖然是第一次和幾人搭擋,巊夜對於景葵這個人並不陌生,畢竟戰鬥力強大的女性少,而且巊夜記得景葵的姊姊和搭擋也是很厲害的,雖然兩人最後好像遭到襲擊,一個死亡一個身受受傷退居幕後,但好像還是很受城主愛戴。 而相對與景葵巊夜對於水鳶與聞人琭兩人的認識真的是少之又少,對於水鳶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他那一頭長髮,而聞人琭只聽起老師說過,跟自己一樣好像都是被人收養的。 想到要與三人一起討伐魔物,巊夜心裡就有些緊張,雖然老師也說自己的能力沒問題,但巊夜總是擔心自己的能力不足,畢竟出城打魔物就是一種風險,他不希望再一次因為能力不足,而害隊友受傷。 「我是景葵,兩位可以叫我景景喔。」見夏巊夜主動問候,景葵也回以一個招牌的燦爛笑容,並伸手打算禮貌性地握手,「我們應該是第一次組隊吧?今天還請你們兩位多多指教囉--」橫亙在對方右顏的傷疤儘管明顯,對她而言卻並非什麼醒目的特色,更何況她也沒多事到過問別人每個傷痕的緣由。 總是踩著點抵達的琭,這次也毫無意外地慢慢晃悠過來,就算被半帶著嘲弄說出了要好好相處這種話,他依然故我。既不解釋常常差點遲到的原因,更是有意無意間略過了自我介紹,粉色的瞳在三人的身上掃過,連問候都沒有就直接開口:「景葵、水鳶、跟巊夜?」 --其中兩個算是新搭檔呢。景葵似笑非笑的眼神,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初次說上話的夏巊夜及聞人琭。 眼睛一轉,直接得拉開大大的笑容,「我是水鳶喔~大家一起加油吧。」伸出了比較適合在像是研究所那種後方支援的纖細手掌,用著稍微弱的力量用力握住兩個初見的手搖晃。 不仔細看得話會以為是個女孩。 「不曉得兩位的兵器是什麼?」儘管沒有特別指名對象,但景葵明確地投向夏巊夜及聞人琭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他瞥了眼形如女孩的藍髮男性,敷衍的應了聲就抽回了手,他實在不喜歡跟陌生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此時竟有些懷念之前同組的隊友,想歸想,他把不可能的事拋在一邊,才回應另一的詢問:「雙劍,以速度及敏捷取勝。」 輕輕回握水鳶纖細的手掌,做了簡單的回應後,便放開交握的手。看著滿臉笑容的水鳶及景葵,巊夜心中不免鬆了口氣,畢竟有個好相處的隊友在團隊裡也是很重要的。 邊這麼想著眼神不自覺的掃向另外一個隊友,雖然感覺對方面對人有點小敷衍,但本質上應該也是不錯的人吧,畢竟對於景葵的問題還是有回答。 而對於景葵的問題,巊夜溫和的回應:「我本身是以力量為主,武器的話是這把大刀。」 沒有因為對方的敷衍而發生任何情緒,無論是現在的人格或是認真時的人格都是一樣,「我的是雙刀喔~」雖然景早就知道了,卻還是要說給那些第一次合作的人聽。 細長的雙刀約半米的長度,雖然輕薄卻是偏妥以殺傷力與靈巧的形制。 --近戰型隊伍、嗎?看似漫不經心的景葵,一點一滴地獲得合作時非常需要的同伴情報。 曾經跟水鳶同隊數次,大致來說沒有互相牴觸的問題。著重於力量的夏巊夜看來人還算溫和,應該也很適合團體行動。那麼,問題果然是對於水鳶的善意,顯得格外冷淡的聞人琭吧? 「呵呵,希望今天的狩獵可以順利結束呢--」景葵刻意以輕浮的語氣下了結語,藍眼不著痕跡地偷瞥著聞人琭。 希望他戰鬥時會合群一點,別造成整支隊伍的困擾,她可沒打算為了狩獵魔物而付出寶貴的性命。似笑非笑的景葵與其他三人跟在蛇的身後,離開了十二城所給予的保護。 ◇ ◆ ◇ 因魔物平日大多潛伏於昏暗的森林裡,蛇所帶領的河川組仍須沿著森林的邊緣,小心翼翼地尋找著魔物的身影,同時也為了能在日落前有所斬獲,蛇簡單地分了幾個區塊交給不同組別負責,也再三提醒所有隊員若碰上難以對付的魔物,一定得拉砲呼叫他以及其他人。 對於這個不久前才剛組成的隊伍,又在這般劍拔弩張的情況下,搜尋了數分鐘仍然沒人主動開口,感到沉悶的景葵不禁哼著奇怪的曲調。 「魔物魔物快出來--這裡有新鮮的人肉喔--非常地新鮮喔--」 走入了森林,比起剛才的喧鬧顯得安靜的人兒跨步走著,不時的用手指輕觸在樹幹上野獸留下的痕跡。 隱在睫下的眼神熠熠生輝,進入了戰備狀態的琭整個人都沉靜下來,他習慣沉默、躲藏、出擊,當景葵哼起古怪的音樂時,他著實有些不適應,倒也沒說什麼,僅僅是瞥了一眼便留意周遭去了。 看了一眼哼著不明曲調的景葵,巊夜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將注意力轉移到四周開始警戒著,對於這種小聲音巊夜並沒有太多的不適應或反感,畢竟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輕鬆的態度是需要非常高的心理素質,況且跟景葵比起來,自己那個不按排理出牌的老師才是真的讓人頭大。 「看來、這個隊伍最需要的應該是,負責吐槽的人了。」發覺沒人理會自己不合時宜的舉動,景葵的表情不免浮現些許不滿,一會後又恢復原本燦爛的笑容,「呵呵,算了,我就當那個吐槽的人吧。」 聽到景葵的自我解嘲,巊夜腦門微微抽了抽,看了景葵一眼,腦中隨即浮現自己老師一臉燦笑的樣子,不自覺的小聲呢喃:「居然出現女版的老師,這會不會太可怕了…」畢竟強大的解嘲與吐槽能力真的不是任何人都有的,除了老師居然還出現第二個,巊夜想著這次任務應該不會太無聊了吧。 「景,你這樣會讓魔獸偷襲。」溫柔的男中音與平靜卻又無奈的雙眼難以相信是先前活潑的人,手指輕撫過不像是一般野獸扒抓地盤的爪痕,「這次要怎麼作?」主要還是問著已經合作幾次的女子,看是要用著陷阱埋伏或是硬碰硬的方式。 「我有在注意啦--」景葵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般任性地拉長尾音,見水鳶主動詢問如何尋覓魔獸,便笑得格外燦爛地掀開下襬,自放有拆解後的木棍旁取出一面圓形手鏡,「呵呵,我偷偷準備了這個喔。因為魔獸白天的活動力不高,所以需要多給一點光線才能叫醒牠們吧?」 不等他們同意,景葵便自顧自地打開鏡蓋,調整角度後將鏡面左右搖晃--須臾,左側的草叢傳來了不祥的騷動聲。賓果。她得意地想著,同時也不動聲色地用眼神示意其他三人準備開戰,慢慢地將鏡面產生的光源瞄向了魔獸隱藏的位置。 雖然知道景的實力,但還是責怪般的看了一眼,靠著自身的輕盈爬上了樹枝,抽出了雙刀將自己藏在枝葉之中,透過了些許的間隙查看那個騷動的地方。 看到景葵挑釁的行為,巊夜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隨即便抽出大刀一臉警戒的看向微微躁動的草叢,如果不是握住大刀得雙手還有些許的僵硬,也許不會發現巊夜對於景葵挑釁的行為是有些嚇到的。 對於拿出鏡子挑釁的動作,巊夜不知道是對方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還是覺得魔物太弱小,但不管是因為哪一種原因而做出這個行為,能早點找到魔物也是好的,雖然這個方法著實讓人捏一把冷汗。 挑釁是屬於力量的特權,聞人琭邊想邊無聲地笑了,但是刺殺屬於輕靈。繃緊的背脊很好的藏匿於高枝中,沉默地等待獵殺。沒有驚擾,此刻他是樹,他是大地,他是風。他手再度收緊劍柄,不輕出的劍刃等著閃耀寒光,但不是現在,魔物該注意的不是他。 景葵換用左手撐著鏡盒,右手則緩緩地撫上固定於右腳外側的兵器,眼神不時地瞥向四周,尋找著待會可讓她暫且閃避的空間--電光火石的瞬間,一直全身漆黑、模樣四不像的生物,邊發出沙啞的吼聲,邊兇狠地撲向了景葵。 在景葵俐落地閃開並利用一旁的樹叢掩蓋身形時,魔獸立刻轉移了目標,以非常有力的尾巴甩向了藏身於枝葉間的水鳶。 「……嘖。」是最難纏的第一型。景葵的角度難以看見再判斷隊友的損傷程度,後腳才剛落地又立刻抽出放在內側的暗器擲向魔獸,儘管不能對魔獸造成多大的傷害卻也能為水鳶爭取些許空檔。 突如其來的攻擊並沒有驚嚇到,而是直接順勢一跳後,在墜落之際將雙刀狠狠插入了了漆黑的軀體當中後翻身劃切而拔出,換來的卻也是倉促之下太過狼狽得跌落在地,就地一滾就跳了起來,「真痛。」黑袖上不明顯的點點血跡表示著裡面所受到的些許傷害。 撇了一眼水鳶沾血的衣袖,巊夜微微的皺了眉頭,轉眼便提起大刀一邊左右閃避射過來的觸手一邊迅速的衝向魔物身邊,在最接近魔物的一刻,將大刀深深砍入魔物的軀體內。 聽到耳邊傳來魔物受傷的嘶吼聲,接著便快速的移動到距離魔物不遠的地方。 他自樹間躍下,雙劍舞動直指太過狂亂的四肢,有牙的先拔去牠的牙,有爪得先斬去牠的爪,降低傷害,揮舞的四肢既可逃逸又可攻擊,怎麼說都是第一首選。而嗅到了血腥氣的魔獸在疼痛的催化下更加暴虐,不管不顧自身的傷害把琭一頭撞個老遠。 魔獸因一時的疼痛而大肆扭動著漆黑的龐大身軀,等到痛覺漸漸被自我修復的機能所療癒後,原本在白天顯得相當黯淡的眼睛,在瞥見景葵的瞬間綻開了赤紅色的光澤--須臾,牠惡狼撲羊般的襲向了景葵,利爪狠狠地撕開了她反射性擋住的手臂布料,留下了數道平行的鮮血爪痕。 緊抿著下唇的景葵並未發出任何聲音,她不打算繼續刺激已被他們驚動的魔獸,而是不動聲色地抽出繫在腰際的小刀,在魔獸仍未退離她前方的空隙,將刀刃狠狠地刺入了牠的右眼後,為了避免二次的回擊又立刻躲避開來。 目光掃向受傷的三個隊友,巊夜嘴角一抿,踩上旁邊的樹木,一個使力,便跳躍至魔物上方,看著身下咆嘯的魔物,眼神一閃,便將大刀狠狠的砍入魔物的後頸,藉著身驅的墜落的力量,一個用力便將魔物的後頸砍出一條極深的傷口。身軀一落地,巊夜便一個側翻,躲開魔物因憤怒而有些混亂的攻擊。 甩去了衣袖的黏膩感,向前跨步進入了魔物被兩人吸引而偏離的死角,迴身利用了離心力,雙刀在魔物的柔軟側腹上增添了數條傷痕之後便馬上退開。 在夏巊夜及水鳶的連番攻勢下,如同身體一樣漆黑如夜的血液大量噴濺而出,原本形似豹的軀體突然開始扭曲,自滲著血的傷口伸出了無數隻利爪,胡亂地攻擊著周圍,本體則變形成一團幾乎難以辨別為何的物體。 來不及與其拉開距離的景葵成為第一個犧牲者,整個人被其中一隻利爪攫住後硬生摔在堅硬的地面,用力的撞擊令她吐不出任何話語,全身叫囂著疼痛也使不上力氣。 「退遠。」壓低了身形盡可能閃躲,左手的刀以劃圓的方式不斷砍向身出來的爪子,用著反作用力來防止直接性的受創。 在靠近了之後用右手的刀再一次的劈砍在蠕動中的身軀之上,雙刀順勢的交疊檔住迎面而來的攻擊且馬上脫身,成功得吸引了魔物原本放在景身上的注意。 趁著水鳶吸引住魔物的注意力,巊夜也從魔物身後將大刀插入魔物的背部,一個下拉便將大刀由背部往下深深的割出一道長且深的傷口。雙腳一落地,魔物周遭的爪子便迎面而來,巊夜一邊小心的閃避魔物的爪子,一邊快速的拔出大刀往反方向移動。 不得不承認是有受傷的,即便做了緊急處置,似乎略有扭傷的腳踝依舊稍有妨礙,他皺起眉想起那面色溫雅卻能帶著些許軟刺的友人,他討厭說教,但他實在非常喜歡斬殺魔物,右邊的劍高舉格擋,左邊的刃割裂了其中一隻爪,代價是他再度被其他的爪子打個老遠,而這次他學乖了順勢後跳,儘管造成的結果沒怎麼改變。 魔獸一口氣收回了所有的爪子,密集地豎在明顯弓起的背形成個保護核心的屏障,似是縮小了一些的身體在聞人琭仍未穩住步伐前,用力地將其撞向了一旁的樹幹,並發出了一陣嚇阻的嘶吼聲。 重複著吸氣及吐氣來習慣痛覺後,景葵硬撐著傷勢不輕的身體,飛快地衝向並騎在魔獸的身上,俐落地用小刀割開所有的爪山,再抽出目前僅存的兩枚暗器硬生將魔獸的背脊,撕裂出一道數公分的傷口--但在她打算刺中核心的瞬間,魔獸便將她甩下地面。 盯著把爪子收回體內的魔物,一個跳躍把大刀砍向魔物豎起的屏障,巊夜將所有力量凝聚在大刀上,希望能把屏障打碎,突然耳邊傳來細碎的破裂聲,正想加大力量時,魔物一個暴衝便將還來不及反應的巊夜狠狠的甩向一旁的大樹,直到衝破幾個大樹才落下。 看著難纏的魔物,就算用了巊夜所引出來的破綻,因為疲累而已經失去大半力道的雙刀也只是造成了微小的傷害,破碎的樹幹有如地獄的刑罰,隨著力道四射。 肩膀傳來了些許的痛楚,大腦清楚的分析著是被細小的木刺鑽入了裡面,並沒有造成不可戰鬥的傷害。 魔獸發覺到愈是掙扎,愈是讓暗器陷入肉裡,所以牠停下一切動作,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掃視著所有人--然後張開利牙使勁地咬住離牠最近的水鳶。 稍作喘息恢復些許氣力的景葵,一見到被魔獸緊咬不放的水鳶,眼神不免轉為陰沉,「……嘖。」將小刀收回腰側,飛快地組裝了被拆解放置的木棍,狠狠地揮棒擊向魔獸的右頰。 啊啊,當聞人琭帶著一身血氣躍起時想著,他真的很討厭魔獸呢。額前碎髮混著血液半掩視線像回到當年,他卻不再是放任意識隨著心緒的少年,疼痛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興奮,只因他嗅出了瀕死的氣息,或者要說是瘋狂的味道也成,雙劍輕靈如驚鴻,血花燦爛。 隨著利齒咬合,還來不及抽離的左小腿骨發出了斷裂的聲音,伴隨的是倒抽了口氣的劇痛,當下第一反應卻是咬住了暗藏在刀柄頂端,強壓住了快要暈眩過去的黑暗。 「抓到你了。」另一把刀用力插入了對於生物來說都算是弱點的耳道。 撐著大刀,艱難的站起來,看著前方傷痕累累的夥伴,巊夜深深吸一口氣,將身軀壓低,左腳一個施力,便向前衝了出去,避開魔物因疼痛開始暴走的觸手與爪子,巊夜迅速的衝到魔物的前方,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我最討厭魔物了,所以你快去死吧。」語畢,巊夜提起身旁的大刀,往魔物早已千瘡百孔的核心狠狠的刺下去。 承受著魔物因為想擺脫疼痛而從四面八方飛向自己的觸手與爪子,緊握刀柄的雙手一個施力,將大刀一口氣拔了出來,隨著大刀拔出魔物的體內,巊夜的耳邊也傳來核心破碎的聲響。 「終於。」知道自己把核心打碎後,巊夜便安心的向地面墜落。 直到見著夏巊夜打碎核心,噴濺著黑色鮮血的魔獸頹然倒地後,景葵才如釋重負般的倚著屍體坐了下來,放肆地吐出陣陣稍嫌粗重的氣息。 「……誰拉個砲通知蛇大人一下。」艱辛地撐起一抹調侃的笑容,景葵大言不慚地指使著同隊的男性們,「身為體力天生差的女性,我可是沒有任何力氣了喔。水鳶就算了,我看他也需要被人扛回十二城。」 默默坐在地上的聞人琭眉毛抬了抬,把甫擦拭過武器的布料包覆到尚在淌血的身軀上權充治療,吐了句:「最近睡不著。」伴著雙眼下方的青色,意思明顯的很了,進入失眠周期的他體力也不會好到哪去,戰鬥時他亢奮,戰鬥後就擺明一副疲態,旁人死活與我何干的討厭模樣。 「我們還是通知蛇大人他們幫忙吧。」巊夜躺在地上聽著景葵的辦法也出聲附和,幫忙抬人他大概還有辦法,但是要把這隻個頭比自己大上3、4倍的魔物扛回十二城,至少需要四個人,而且是要在體力還保持著最佳狀態的情況下,而現在…還是靠別人吧,才剛打完一場激戰,自己現在真得沒力了。 「啊哈哈~終於結束了…」聲音恢復成那有如女孩的聲音,才剛說到一半就因為貧血和失去支撐倒在泥土地上,「景~這樣子誰要去通知呢?」每個人都傷痕累累外加虛脫的樣子,似乎沒有一個人能夠挪動身體了。 景葵狀似不滿地打量著剩餘兩名無事的異性,然後不以為然地回答著水鳶的問題,「猜拳啦--猜輸的那個負責拉砲。」 他收攏劍,懶洋洋的回應:「提議,沒體力小姐也參與猜拳。」眼見逃不了,他只好基於公平性的增加選項,不然就是大家倒地直到有人願意去做,或是下一隻魔獸吃大餐。 「那就猜拳吧。」對於這個提議也沒有什麼異議,反正猜拳最公平。 「我可沒說不計入自己喔--」笑嘻嘻地回答著聞人琭的話語,景葵又恢復成平常那種蠻不在乎的表情。 「哎呀呀,居然是不分上下。」景葵有些刻意地輕嘆口氣。 真的好麻煩啊,琭不甘不願再次出拳,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好,把這件事了結吧,他懶散的心思飄往回城之後的種種。 而他似乎聽見吃吃笑聲,低頭看了結果,跟著心裡話一起出口的就是一聲含糊的髒話,幸而難以聽清。不過運氣問題誰也怨不得誰,他抬起手開炮,靜待支援來臨。 看見鳴砲後,蛇與剩餘的隊員便前來救援,他們身後也拉著一隻第一型的魔獸屍體--稱得上是豐收了,景葵無關緊要地估算著--蛇俐落地指揮幾名傷勢尚淺的隊員幫他們扛魔獸,以及揹著傷勢最重的水鳶,一行人順利在日落前回到十二城。 * 完
對於喜歡出城的景葵而言,被禁止參與出城任務是件相當可惜的事情--但是,她不希望再讓顧采天經歷相同的痛苦,所以景葵難得選擇了最不擅長卻也不需要冒險犯難,留在城內製作傷藥的工作。 人果然不應該作自己不擅長的事吶。望著與成品打樣完全不一樣的「物體」,撐著頰邊的景葵不免輕嘆口氣。儘管是照著豬發下來的步驟說明來製作傷藥,她的成品無論顏色或黏稠度都與成品明顯不一致;這點無須他人言明,景葵也有自覺。 「哎,是哪裡錯了嗎……?」就算城外任務都有一定的危險程度,但對向來手笨的景葵來說,面對一打魔獸似是來得簡單許多。 蘭姐的話便能輕鬆地兼顧兩者。若有似無的輕柔嗓音彷彿鬼魅般響著,在她努力壓抑的內心深層,嘲笑著無論如何都是個半吊子的景葵。感到莫名煩躁的景葵稍嫌大力地撥開桌上的藥草及器具-- 「喂,作不出來也別將氣發在東西上。」身旁像是觀察許久的男人出聲斥責,同時也眼明手快地接住了被她撥開的物品。 關你何事--差點反射性回應的景葵及時收住了語音,她對眼前黑眼圈極重的男子稍有記憶,先前放假到母親符千雁協助耕作的田地送茶水時,曾見過他幾次,符千雁偶爾也會在家中提及對方的名字。 「哎呀呀,抱歉、但我可沒有因作不出來而生氣喔。棺先生。」是個相當簡潔的名字,擅長認人的景葵自然記在心裡,眼角不經意地瞥見了棺堪稱完美的成品,「呵呵,棺先生的手還真是伶俐。」 「妳根本沒有確實搗碎藥草,還有止血草放太多了,豬大人給的說明書不是有載明分量嗎?別浪費得來不易的藥材。」因兩人的位置被排在隔壁,讓棺不得已地瞧見了隔壁少女粗魯使用著藥草的模樣,原本以為對方僅是不太靈光而已,沒料得她居然還想摔東西,他便不自覺地出聲提醒。 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前,況且製作傷藥本就是她不擅長的領域,便也不發一語地聆聽著棺的指示,棺一句話、景葵才一個動作;最後居然順利地完成了一份傷藥。 「棺先生、果然厲害。」僅將製作傷藥當成打發時間的景葵,原本也沒指望自己能完成什麼,對棺的指導也不至於多麼感激,但基於禮貌還是稱了聲謝,「對了,方才沒能自報姓名,我叫景葵。棺先生……是庚之街一帶的田地主人唄?家母正好也在那邊協助農活。」 「我們田裡種出來的白蘿蔔非常甘甜,馬鈴薯也都長得十分飽滿,十二城最好的青菜都在庚之街喔。」 「這樣呀……」原本打算攀個關係當作話題,竟被喜歡作物勝於旁人的棺極其自然地無視,景葵的應答自然也顯得格外漫不經心,「若是有機會的話。」 虛應幾句後,景葵便將那些在棺的指導下,順利完工的成品交給豬。 * 完
景葵是被外頭傳來的喧囂聲所驚醒的。 因她前段時日的傷勢才剛康復,儘管今日休假在家,母親符千雁也情願讓她待在家中歇著,也捨不得叫景葵在外奔波。 稍稍睜開雙眼的景葵腦裡仍有些模糊不清,但那陣音量大得足以傳入屋內的響音卻不似一般的婚喪喜慶,其中明顯夾雜著淒厲且驚慌的叫聲。 發覺到事有怪異,景葵一躍下床並衝到廳堂打開了門--眼前兵荒馬亂的景象不免令她感到錯愕--漆黑的魔物猖狂地穿梭在平常祥和的景色中,城主們叫囂著指揮戰鬥隊員打擊不應該出現於城內的魔物,安居樂業的居民們有的手持兵器與魔物對抗,有的驚駭地尋找避難所。 --母親!睡意全消的景葵倏地憶及了景家所有人裡,幾乎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符千雁。她二話不說地抄起睡覺時也不離身的兵器,筆直地打算衝向符千雁所在的庚之街。 然而,城內的主要幹道不僅遍佈著一見到人便會主動攻擊的魔物,還有被擊斃後暫時沒空收拾的魔物屍體,儘管景葵有意避開與魔物間的戰鬥,卻仍多次不得不獨自對付那些難纏的魔物。且戰且行的關係,離家已有半小時左右的景葵才到了與自家相隔兩街的醫院而已。 若是母親出了什麼事…… 若是母親與蘭姐一樣…… 若是--完全克制不住那些負面猜測的景葵,壓根沒能留意到藏身於巷弄間那隻犬形的魔物。雖說兩者的體型差異極大,但被魔物附身的第二型變種仍具有與第一型相同的攻擊性。 眼見魔物張牙舞爪地準備撲向毫無警覺的景葵--「景葵!」伴著那聲大叫,她同時感覺到身體被推往另一個方向,被鋒利刀刃撕開的身體噴濺的血液落了幾滴在她的頰邊。 「……顧……采天?」景葵眼神呆滯地望著率先阻擋在她與魔物間的身影,吶吶地吐出了對方的名字。 左手握緊大刀的顧采天最初似是要責怪她,卻又驀然收住了尾音,輕嘆口氣後緩緩地問道,「……妳沒事吧?」見稍稍回神的景葵搖頭,他才以幾乎使不上氣力的右手輕軟地拍著她的頭,「無論妳有多擔憂伯母,也別亂了方寸。」 景葵緊抿下唇沒有應聲,對她的行為舉止完全瞭若指掌的顧采天,不免讓她的內心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我替妳確認伯母的情形,妳先到城主那兒報到,城內目前一片狼藉……妳身為殲滅隊的一員有責任保護一般民眾。」顧采天曾是魔獸殲滅隊的成員,但在發生「那件事」後,就算保留了右手的形體卻也不再具備任何功能,不得不退居後線。 「…………我明白了。」找回昔日冷靜的景葵沉聲應道,語氣中仍隱含著些許猶豫。顧采天的指示固然有理,但她還是相當擔心符千雁的安危。 「伯母……」不自然地停頓半晌,顧采天以那隻依舊握刀的右手環住了神情詭異的景葵,溫柔卻也格外謹慎地將她輕擁入懷,「不會有事的。」 --不會再發生蘭那時的情形。 依稀間,她彷彿聽聞了顧采天那句猶如耳語的呢喃。 所以,你方才也是擔心我成為第二個景蘭嗎?輕閉雙眼的景葵並沒有出聲詢問的打算,就算他還喜歡著景蘭,就算他僅將自己當成景蘭的替代品,她也-- * 完
景葵不發一語地用清水刷洗著佈滿了灰塵及青苔的石碑,就算她每年清明都會抽空來墓園整理,石碑周圍的雜草仍是生長得那般茂盛卻也猖狂。 「那個傢伙、一次都沒來替妳掃墓,我想應該是因為,他到現在都還不能認同妳的死亡吧……蘭姐。」指尖輕撫著刻得凌亂的名字:景蘭,她同父異母的姊姊,也是顧采天的前任未婚妻。 時至今日,景葵都不能忘卻那個艷陽高照得刺目的午後。 ◇ ◆ ◇ 顧采天一次都沒能忘卻他在那個午後與他天人永隔的倩影。 出城狩獵魔物的任務在殲滅隊中相當常見,畢竟城內的電力來源全都倚賴著魔物的屍體。身為女性的景蘭在當時與他同是備受期待的新人,顧采天深諳她的實力更勝於自己,但他依舊喜歡上那個身形凜然卻又笑得燦爛的景蘭。 為了讓新進的隊員放鬆,在探索北面森林的景蘭語調輕快地談論著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明白她用意的顧采天也微笑地附和幾句。然後,他們合力擊斃了一隻約莫家豬大小的第二型魔物,景蘭還高興地說「待會回城,請你們一頓好料的!」--劇烈的變化便發生那個瞬間。 猛然自樹叢間射出的漆黑觸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折斷了景蘭的右手,恍若噴泉般的鮮血染紅了那隻掉在地面的斷臂,也許是一時間反應不及,右手的指節仍靈敏地擺弄著,像極了在地面蠕動的蟲子。 「--蘭!」 「是第一型!快、快帶他們離開!」 景蘭曉得方才解決了一隻魔物的隊員,不見得有應付第二隻魔物的體力,更何況還是最為難纏的第一型,她邊朝著顧采天大叫,邊拾起了地上那把眉尖刀,背對著他們衝向了螫伏於森林中的魔物與其纏鬥,努力為他們製造逃離的時間。 最後,如同無數個殉職隊員的結果,他們僅帶回了景蘭的右手,以及那把沾附了鮮血及肉末的眉尖刀。這兩樣東西,便是景蘭遺留於世的物品。 顧采天不曾後悔當時選擇依循景蘭的吩咐,而放她一人面對沒有任何希望的凶險。身為魔獸殲滅隊的一員,他們無時無刻都在向對方訴說著遺言,也十分明瞭他們選擇了一個危險性極高的工作。 所以,他唯一後悔的是沒能帶回她的屍首。 「明明說了不會有事的……采天哥你為什麼沒有保護蘭姐!為什麼!」 顧采天面無表情地望著年僅十二歲的景葵,雖然景蘭與她是同父異母的姊妹,但兩人的感情向來密切,她不能接納「景蘭死亡」的事實也在他的預料當中。 --若是哪天我早死的話,采天你要替我照顧葵喔。 --那個孩子太衝動也太任性,最容易作什麼傻事,實在令我放心不下。 --但是,無論如何,葵都是我最可愛的妹妹。 --所以答應我,采天。若是我不在了,一定要替我保護景葵。 「……好,我答應妳。」以極輕的音量朝向虛空喃喃自語著,原本空洞的雙眼慢慢聚焦在眼前的女孩身上,顧采天緩緩地伸手擁住了痛哭失聲的景葵。 --這個孩子、景葵便是妳最後的遺物吧?蘭。 ◇ ◆ ◇ 「蘭姐、我不顧母親的反對,也跟妳一樣成為了魔獸殲滅隊的隊員喔。但是,我不會死的……我不會成為妳或顧采天一樣,那種願意為了隊員犧牲自己,偉大無私的人。」 若是景蘭可以自私一點,別獨自留下來應付那頭魔物;若是顧采天可以自私一點,別依照景蘭準確卻也是犧牲的指示行事;也許,景蘭今日尚能苟且偷生。 「……也許,顧采天的右手也不會廢了。」 --也許,她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喜歡顧采天。 景葵慢慢地閉上眼睛,神情裡浮現了一絲痛苦。 * 完